云恬

胡搞瞎搞派文学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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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王」夜见归星 -Chap.11-

Chapter 11

「王杰希说,他是一个注定孤独的人。

   而这种孤独会渗入骨髓,枷锁般桎梏他,如影随形地伴随他永生永世。」

 

给王杰希准备的座驾自然是紧着最平稳轻快的挑,半路上被王杰希雷厉风行地扔下去两个聒噪的人,后半路自然清净了不少。

夜南垣席地而坐,身上的封印减了大半,倒是自由了不少——在王杰希身边,他就算想搞什么幺蛾子也整不出新花样来。两人隔了约莫三四米的距离,夜南垣也没爬起来,就保持着被丢在地上的那个姿势凝望着王杰希——或者说是王不留行状态下的王杰希,看见他衣袍胸口处置了一枚做工精致的橄榄石作为装饰。

两人距离较远,夜南垣并非专精研究宝石,一时间看不出那颗石头具体是什么类别。只是他知道橄榄石又被称作“太阳的宝石”,据说能够驱除恐惧与黑暗的邪恶,给予人纯然的愉悦和欢喜,亦被誉为“幸福之石”。

幸福之石啊……

夜南垣闭上眼睛,无声地笑了笑。

 

就在夜南垣以为他俩会一路相顾无言时,王杰希垂眸看了看他,道:“斯洛斐尔?”

夜南垣抬起头,波澜不惊地望过去:“陛下何事?”

他这样的态度其实不能算作面见君王时应有的恭敬,王杰希却不甚介意,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你对他下了‘契誓’。”

夜南垣蹙眉,王杰希继续说:“难怪他那么信任你。不过,你可知道这还不够诚意?”

夜南垣微微转过头,缓声道:“感谢陛下关心,但这个不劳您费心了,我自有定夺。再者他信任我与否,于您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吧?”

王杰希抿了抿唇,端得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夜南垣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道:“为你起这个名字的人,对你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吧?”

夜南垣忽然一愣,原本准备好的一些说辞便就此卡在了喉咙中。

他实在没想到王杰希居然开口就会问这件事,一时间突然找不到话来应答。

 

夜南垣比王杰希小两千岁,而一千年是成人的年限,法阶越高者寿命越长,到了方士谦夜南垣这种程度几乎就是永生,遑论王杰希叶修。他们这类人自成年后骨骼定型,身体状态若非受到毁灭性的创伤,基本会一直停留在最巅峰的时期,故他们俩外表看上去并无分别。

但王杰希终究比他早了两千年成年,又是君王的接班人,心性理当成熟许多。

然而夜南垣一路下来除了维护叶修或与叶修说话时显得比较激动以外,他沉稳得要命,根本不像个年轻人——相对于“永生”的寿命来说。直到这时他愣在当场,王杰希沉默着等他的回复时,才依稀从他身上看出了点少年人的影子。

不过夜南垣几秒钟也就反应了过来,他心下明如透镜,这短暂的沉默已令他失了先手。以王杰希的洞察力,他忽然失言的几秒钟基本上就等同于承认了。

所以夜南垣没否认,也没作任何解释,干脆反问了一句:“陛下如何知道?”

即使没了先手的机会,他此言若能问出点什么,也至少能扳回两三成来。

 

然而王杰希特诧异地回问道:“你原生于微草,你没接受过教育么?”

夜南垣:“……”

微草帝国是荣耀大陆中教育普及程度最广泛的国家,没有之一。说一个人“没有接受过教育”,都不说现在微草的情况,就只放到夜南垣儿时的年代,那也不是土著就是野蛮人。

夜南垣无语半晌,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呃,我有的……”

王杰希说:“那你能不明白‘斯洛斐尔’的含义?古语认知……这也是必修课程吧?”

王杰希这国君当得果真事无巨细,也难为过了几千年,他还记得夜南垣受教育那时代的课程内容是什么……只是那时王杰希也还并非微草一把手就是了。

夜南垣意义不明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不过我似乎没有告诉您的必要。”

 

王杰希无所谓地转过眼,似乎方才问他的名字也只是一时兴起。两人静默许久,王杰希又扭头看向他,夜南垣微微皱眉,王杰希说:“你对我有很大敌意。”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所以夜南垣也没藏着掖着,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他本来也不擅长这个,只会越描越黑。夜南垣毫不客气地回答:“如果您伤害君莫笑的话,您会看到更大的敌意的。”

王杰希漫不经心道:“你刚才也听到了,不是我要伤他,是他要追我。”

这是目前最令夜南垣窝火的地方,偏偏还是他把叶修逼上梁山的……夜南垣鼓着嘴,憋闷道:“我才不信他会对您一见钟情。”

王杰希困意也不见了,他忽然觉得逗夜南垣还挺好玩的,于是道:“为何不信?是君莫笑从不对人动情,还是以我的条件,不足以让他动情?”

“……”

夜南垣一时摸不准他这句话到底是随口开的玩笑还是别有深意,谨慎地不敢作答,只是轻哼了一声,没接王杰希的话头,道:“他和您怎么可能……反正就是不信。”

 

王杰希听到这句话,蓦地笑了一声。

那笑很轻,就像只淡淡出了一口气,没有任何感情成分在,就像例行公事般平铺直叙。然后王杰希全数收敛了语气中的玩笑意味,挂上浅浅淡淡的笑意,双眸直视夜南垣的眼睛,目光深幽如一汪碧潭。王杰希说:“巧了。”

他半天没说话,夜南垣以为他方才两个字只是毫无来由地感叹一下,刚放松一点戒备,就因王杰希的下一句话凛然挺直了脊背:“我也不相信。”

 

夜南垣默默地看着王杰希。

让他浑身寒毛直竖的并不是王杰希脸上的表情、含笑的语气,或者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邃眸光、仿佛藏了多少欲语还休故事的说辞,而是他这两句话说得实在太平淡,平淡到夜南垣几乎以为他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没有他想象中的嘲弄、耻笑或者被戏耍的愤怒,只是静若止水地说出了一个早已既定的事实。

这种笃定并非被莫名调戏后带着嗜血杀意的冷漠,倒像是……说话的人早已认命。

不知因何原因,王杰希就像不知多久前便看清了一个事实。

虽然他尚未尝试过这种东西,却如同早已对情爱心死——并非不谙情事前故作强硬的镇定,也不是久经情场后对此类事情的看淡,倒像他已经失去了与任何人交换感情的能力。

夜南垣在那一刻,甚至有些不敢直视王杰希。

 

他从王杰希漫不经意的淡漠话语中,听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深切悲伤。

王杰希说的话分明是不相信叶修所言——这无可非议,谁都不可能相信这种机缘巧合下的一见钟情,但一瞬福至心灵也好,微草原籍者之间不可言说的精神交流也好,夜南垣却蓦地从中听出了第二层含义。

这层含义并不怎么好,和他刚才看到的那枚橄榄石的寓意甚至是背道而驰的。

 

王杰希说,他是一个注定孤独的人。

而这种孤独会渗入骨髓,枷锁般桎梏他,如影随形地伴随他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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