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

-方士谦：暴力 彪悍 热血 但是个奶

Chapter 7

 

方士谦此言一出，气氛顿时陷入了无言的尴尬之中，连叶修的微笑都诡异地僵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调整了回来，而且还笑得更自然了。

反应最大的还是站在一旁的军事长官，要不是没胆子直接和王族成员说话，他估计都能指着方士谦蹦起来。所以他只是剧烈抖了一下，埋下头，表情变得相当怪异，心道久闻我们这位大祭司思维跳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找攻击手打一场？亏他想得出来，他可是……

而这时邓复升也闷声将他所想说了出来：“士谦，你是个牧师。”

 

“牧师怎么地？你瞧不起牧师？牧师就不能打架了？我可有双外化，指不定哪天就能弄出个全系精通来，就跟这位哥……那个，不好意思，你叫什么？”方士谦扭头问叶修。

叶修面不改色心不跳：“君莫笑。这位是斯洛斐尔。”

听他说完“斯洛斐尔”四个字，一直立在一旁当雕塑的王杰希忽然轻轻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就像刚才的动静只是幻觉而已。

叶修顿了顿，极快瞥了王杰希一眼，后者似乎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但当王杰希看回去的时候，叶修早已别过了视线，王杰希扑了个空。

方士谦点点头，摸着下巴打量他：“体质不错，法能差了点，但精神力很棒啊，要进了王城，干得好说不定能进主殿谋个一资半职，给我打打下手什么的，是吧陛下？”

王杰希终于扭头望了方士谦一眼，没说话。

方士谦一个人唱独角戏倒也不觉烦，或者说战战兢兢三跪九叩的人见多了，叶修这么镇定的头一回见，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方士谦接着说：“哎君莫笑，那你真名是什么啊？”

虽然不是什么隐私，但头一回见就问人真名未免还是不太礼貌。然而方士谦祭司头衔在身，就算当场把叶修扒光了强抢也没人敢说什么，叶修倒并不介意，大大方方道：“叶修。”

方士谦点点头，还没来及说什么，王杰希就倏地皱了眉头：“你叫什么？”

方士谦一愣，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不过叶修当然知道王杰希在想些什么，于是他用恰到好处的疑惑目光瞥了王杰希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似的，复又低头恭敬地重复了一遍：“叶修。”

王杰希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嘴唇，手微微攥了一下，才不着痕迹地松开来。

方士谦察觉到他的反常，此时已经将叶修的入城时持有的身份证明摆在了王杰希面前。王杰希只粗略地扫了一眼，点点头，便抬手虚点叶修的手腕上部。

 

这是整片大陆查询陌生人身份的通用法则，需要被查询者的完全配合。此时叶修自然没有任何抵制，乖乖让王杰希把他身份查了个透——君莫笑也好，叶修也好，他的普通和战戒状态身份之前都完全没有启用过，没有注册过任何国籍，背景干净得和一张白纸一样。

不可能查出端倪的身份，也是目前叶修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身份无法造假。拥有原生国籍的普通人中，有两重以上战戒身份的更是早已天赋显露——就像方士谦一样——几乎不可能藏着掖着，毕竟能够为国所用。况且就算是方士谦这样的人，两重战戒能力派系也有一定的共通之处，不可能风马牛不相及，也就是说叶修在“叶秋”身份时就算拥有多重天赋，按常理来讲也应当皆属法师系，甚至都近似格斗攻击手类别。而叶修之前一直隐瞒了自己其实全系精通，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单独拎出来一个战斗法师的另一重身份居然是全天赋，就更不可能联想到叶秋的头上。

 

要非说纰漏，其实出在叶修的普通身份上——“叶秋”并不是他本人。

但此时“叶修”也才是叶修的原本身份，要说查出漏洞，那也是在检查叶秋时才能发现他有所隐瞒。而叶修还用着“叶秋”的身份时，他就是那个万人敬仰的斗神一叶之秋，称号和江山都是他实打实地拼出来的，没有任何水分，也不可能有人想到他居然是个冒牌货。

最后，叶修在以“一叶之秋”和“叶秋”身份活动时，统统并非以原本面目示人——这说白了其实是他个人的奇怪癖好，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天衣无缝的最后一个完美针脚。

所以现在王杰希对“叶秋”的身份已是深信不疑，对叶修的身份更只能选择相信，毕竟他无法察觉丝毫端倪——这个结果才是叶修打的算盘，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直到此时，站在叶修身边的夜南垣才算明白了他说的那句“障眼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果真到了关键时刻，该靠谱的还是一样靠谱。

 

对叶修进行过彻底检查后，王杰希确认他并不是自己料想的那个身份，才淡淡撤回了手。

他方才为探叶修手腕而向前走了一步，虽然没有真正触碰，但叶修五感极为灵敏，一下就分辨出了他身上独有的熏香味道——风铃草、小苍兰与广藿香的混合气息，前两者味道已经不太真切，此时恰是清明沉潜的后调，于王杰希垂落的衣料间柔和晕开，华贵而庄重，一如那日叶修在微草禁地闻见的那样，是一片令人喉头干涩的血腥气中唯一的淡雅芬芳。

方士谦歪头询问他：“怎么了？”

王杰希摇摇头：“……没什么。”

 

方士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冷着张脸的王杰希，如果他料想无错，王杰希刚才应该是已经把这位君莫笑先生的生平事迹都翻了个底朝天，此时没有任何举措，也就是说……这人的确没有任何身份问题？

开玩笑吧，这么大一个人，居然真的常年在深山老林里过活，就没想过入世沾点烟火气吗？那得多无聊啊？但是就这么看叶修又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反而长得一副深谙俗世规则似的脸孔，微草腔虽不正宗却交流无碍，不怕生不怯场，这未免有点太奇怪了吧？

但是他这身份又没有问题，毕竟王杰希都没查出什么端倪来，身份作假难度又太大，也极易露馅，连王杰希都能瞒过的人，不说没有，至少方士谦目前还没见过。

好吧。既然这一点实锤在这，倒也能说明此人目前无害，想入籍也想得也挺诚心的。

于是方士谦又看向了叶修，这回眼神才去了些锐利，道：“那我们还打不打？”

叶修倒也猜到他刚才邀战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底细，这回王杰希一查完无事，他倒也乐得不用再装模作样打上一架，又想显得自己无所谓的样子，就回答：“我都行，看您的吧。”

他本以为方士谦会其乐融融地说一句“那就算了吧我也挺累的”下了这个台阶，却没想方士谦不按常理出牌，兴致勃勃地说：“那敢情好啊！就在这儿吧，反正也没什么人。”

 

叶修：“？？？”

连王杰希都诧异地看了方士谦一眼。方才他也意识到方士谦是想试探此人，一来他对叶修的名讳也确实有兴趣，二来也是化解方士谦的尴尬，连这位素未谋面的君莫笑先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更是抛了个相当好下坡的漂亮场面话，自己身边这位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王杰希突然想到了一个神奇的可能……或许方士谦是真的想和叶修干一架？……

他怕别是起了玩心。这个人简直真是长不大了，王杰希想，自己明明比他还小的。

而邓复升依然在不动声色地拆方士谦的台：“士谦，你的双外化全是辅助治疗天赋。”

一向好战可惜天赋全在奶的大祭司被戳到痛处，瞬间炸开了毛，气鼓鼓地回头瞪了邓复升一眼，然后潇洒地一挥手：“这有什么？陛下，你的‘烈火燃尽’借我用一下。”

 

他此言既出，对面一直好脾气地微笑着的叶修倏然蹙了眉，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失态，便立即垂眸掩饰惊讶，好在这一系列动作极快，在场的并没有人发觉他的异常。

“烈火燃尽”是王杰希的二外，即二次外化战戒形态。与方士谦双天赋外化不同，二外的形态虽只能外化同天赋，却可以单独剥离下来借人使用，由原主提供精神力和法能支持。这点便利被运用得相当广泛，不过也只有过命的至交才敢这样把法能借来借去的。

方士谦都这么要求了，当众驳他面子的确没必要。再说王杰希庞大的精神力体系能让他持续制衡战戒状态带来的恐怖消耗，这点打架消耗的法能对他实在不值一提。于是王杰希点点头，没有召唤武器，只是抬起右手微微转动左手拇指上的法戒，指尖忽然闪出一线红芒，转瞬间便轻轻笼罩在了方士谦身上。

法戒是一种比较常见的魔法辅助道具，一般在普通状态下使用，可以更快调动法能，而战戒态一般配合法器或者武器进行战斗。

法辅道具充其量只是在不方便召唤武器时作为替代罢了……然而叶修悄悄看了看那转瞬隐匿在王杰希宽大袖袍下的红光，估摸了一下，觉得这巨灵光的小东西恐怕造价不菲。

 

方士谦笑道：“谢啦！”

他将目光转向叶修，不太习惯地扶了扶头上的帽檐，伸手召唤出一把扫帚。据说王杰希的战戒态武器便是一把名唤“灭绝星辰”的扫帚，他又是魔道学者天赋领域的领军人物，导致拥有此天赋者召唤法器时皆往扫帚形态上靠拢……魔道学者骑扫帚跑曾蔚然成风。

方士谦倏地一笑，有点不怀好意地咧开嘴，舌尖扫过犬齿：“诶我和你说啊，我可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治疗，连我都打不过，你未免也就太菜了，是吧？”

“……”

王杰希顿时明白了，这人在中草堂主殿里怕是没人欺负，打不过人，闲的发慌，这回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勉强入眼而且精神力和法能都恰好被他绝对压制的，这是想找回场子来了。

而面对方士谦这副架势，叶修倒是从容，他一直保持着君莫笑的状态，此时手腕一抖，一把长伞就出现在了身侧。叶修抬起头来，伞面微微一开，他说：“还请祭司手下留情。”

方士谦也不多废话，催动法能一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消散在空中：“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