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

Chapter 132

「“什么你们我们？现在没有兴欣和霸图，只有中国。”」

 

二零二五年七月九日，国家队去往苏黎世前的最后一天。

叶修一反往日自由训练常态，在下午四点就集合了众人。

 

“明天我们就启程去苏黎世，机票大家都拿着的吧？”叶修问。

“当然。”队员皆应声。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要好好保管的。

“都好好收拾下行李，不嫌啰嗦我又说一次啊，这个正装一定要带。”叶修说。

“好。”

“今天晚上不进行视频讲解，我再最后强调几点内容。明早六点的飞机，我们离机场不远，四点十分在一楼大厅集合。”叶修随手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白色的票据，眯着眼辨识了一会儿，继续道，“国家给我们订的这个……lx197型号的飞机是B市直飞苏黎世的班次，预计会飞十小时四十分钟，B市和苏黎世时差七小时，也就是说，我们到达苏黎世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上午的十点四十。什么机型来着……忘了，反正也不是重点。”

“lx197，空客A340-300。”某位专修周密的牧师下意识接了一句。

“啊对对就是这个。对了看到张新杰想起来了，我还想强调一点。”叶修将机票又塞回厚厚一叠资料中，“倒时差的经历各位不知道有没有过，反正有人是挺要命的，尤其是张新杰这样作风严谨的同志。说真的，张新杰你行不行啊？”

“他行。”回话的居然是张佳乐。

“这么自信？”叶修扬眉，“听起来像有什么秘密武器啊？不分享分享？”

“他从五号就开始自己倒时差了。”张佳乐说，“我想想啊，凌晨两点半睡，上午的磨合时间推迟四个小时，也是雷打不动的，我都和他一起倒了四天了快，反正这你不用担心。”

众皆敬佩地看向张新杰，万众瞩目中心雷打不动神色淡然地推了推眼镜。

“怪不得感觉好几天都没上午看见张新杰训练了，还以为他偷懒呢。”黄少天嘀咕。

“每个人都有自己调整作息的方式，这一点我们要和张新杰同学学习。”叶修道。

“好，那就解散吧。明天见。”

 

竞技总局为荣耀中国队选择的集训中心地段极好，并不偏僻，晚上却非常安静。这几天来，国家队队员们的睡眠质量都极好，似乎那枕头还有安神的功效。

今天晚上众人酣梦依旧，但却有一些人睡不着了。

明天即将踏上世邀赛的征程，最紧张的不是队员们，反而是关注着他们的人。

小到在才联盟中摸索经营着战队的老板娘陈果，大到纵观全局统筹规划的联盟主席冯宪君，这些人大半夜的睡不着，跑到阳台上去吹夏风，眺望星夜的目光中，含着焦虑的期许。

一定要拿个漂亮的成绩回来！为国争光的事情，可别掉链子啊！

有人整晚毫无睡意，水杯空了又满，抿了再抿，通宵在各个房间踱来踱去，也不知在激动些什么。东方泛着鱼肚白时B市航班悄然落地，他们攥紧了拳，想传递些力量出去。

与此同时，人们记挂着的那些人在梦中翻了个身，不知梦见了什么，悄悄挂上了笑容。

“苏黎世见……”

“苏黎世见。”

 

第二天凌晨，B市喧闹的夜市落幕不久，天色将明，正是黎明前最安静的时刻。

世界都安然沉睡，集训中心一楼大厅的壁灯却开了个燃火通明。队员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大厅中央，拖着行李箱，放轻了脚步，在地毯上走过，几不可闻。

即使起得极早，却无人缺席。

众人的精神面貌都不是很好，叶修倒成了最有活力的那个——他早习惯熬夜了。

四点零八分，所有人都到齐的当口，张新杰准时出现在大厅门前。他依旧迈着标准的步子，叶修看了看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一叠胸牌，“快来，就等你了。”

张新杰略微颔首，破天荒一改平时不紧不慢的姿态，走得更快了些。

然后，第一届荣耀国际邀请赛的中国队队员胸牌就发到了各人手中。胸牌有两种不同的款式：挂脖子上的和别在胸前的，而别在胸前的金属牌是每场比赛都要带着上场的。

王杰希单手轻撑着行李箱扶手，另一只手从微凉的牌面上轻轻抚过。

凹凸不平的字迹。荣耀的标志、他的名字、他的编号，和他隶属的队伍——中国。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叶修略微停了两三分钟，才沉声道：“那就出发吧。”

 

这样规格的比赛，在路上自然有专车接送。专车司机的车技极好，车速快且开得很稳，本是个补眠的好时间，但刚发了选手胸牌，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莫名的激动中。

有人在小声交谈，也有人将座椅转了个圈，和后面的人谈天说地。

王杰希困意极重，但一时半会无法入睡，就有些失神地望着车窗外飞掠的风景。

叶修半倚在另一个座位的扶手上，全无睡意，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注视着王杰希。

“我听说这个机票一个人要上万啊！”方锐显然就是个胡扯海谈的类型，偏偏这次坐车还和同样外向的张佳乐坐了个并排，“……这么大笔钱不用自己出的感觉真好。”

“没出息的。”张佳乐鄙视，“你们兴欣这次比赛应该拿了很多钱啊？”

“那哪比得上你们霸图十年积累的财富哦。”方锐说。

俩人很快就笑骂起来，你们兴欣我们霸图的各种打趣，直到张新杰在后座清了清嗓子。

“什么你们我们？”张新杰说，“现在没有兴欣和霸图，只有中国。”

张新杰说完这句话后，方锐和张佳乐都蓦地住口。

他那句话的声音不小，紧接着整辆车都瞬间安静了，气氛突然就严肃了下来。

——是啊，他们再也没法回到自己原来的战队了。或者说，这些人的战队队名，在他们进入国家集训中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可逆转地变更了。

他们的队伍再也不会是那个叫了多少年的耳熟能详的名字，而是——中国。

众人正感慨着呢，突然有一只手从张新杰旁边伸过来，然后有气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修一句话直接毁掉了整个气氛，“所以你也得加油啊，中国的奶妈。”

张新杰：“……”

王杰希才似有若无地瞥了叶修一眼，张新杰则一脸便秘似的扭过了头。

 

清晨五点，国家队队员抵达首都机场。半小时后，众人已经坐在了飞机中。

飞机是商务舱。其实原本国内想给选手直接订两架飞机的16个头等舱位，后来在叶修的竭力劝说下改变了主意，据说是一趟航班诸多问题较好解决，队员也能方便地互相照应。

机票都是连号，但队员们座位当然可以拆乱了坐，所以座位号其实也没多作数。

按照常理来说，队员比赛时和谁住一间屋就也应该和谁坐相邻的两个座位，但与王杰希同住的黄少天这回死拽着喻文州不撒手，王杰希只得与喻文州调了个座位，去了叶修旁边。叶修笑得春风得意，王杰希靠窗坐了一会儿回头看他，硬是读出了点奸诈的意味。

前后座位那么高，挡的严实，快十一个小时的飞机啊，足够叶修做点别的什么了。

但是叶修并没能如愿，因为在飞机起飞不久，睡意就铺天盖地地席卷了王杰希的大脑。

叶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上一句话，王杰希就已经迅速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他并没有如何调整座椅。在王杰希第四次把头磕在窗户上时，叶修终于没忍住侧身过去，伸出手将倾斜向外的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就着有些难受的姿势，将他护在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