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

胡搞瞎搞派文学创始人。
间歇失智,偶尔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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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王」天若留行 -Chap.112-

Chapter 112

「“天若留行”。

     站牌上写着四个字,是他们相遇的伊始,也是足下此岸的彼端。」

 

“王杰希。”叶修道。

“王杰希。”叶修又道。

“王杰希,我错了。”叶修继续道。

“王杰希,杰希。”叶修深抽一口气,“你不说话,人家……怕怕。”

“…………”王杰希忍无可忍地转过脸来,叶修瞅着他,十成十的诚恳千分千的无辜,见他看过来,还露出了超级讨好的笑容,“王杰……”

“停!”王杰希鸡皮疙瘩从头到脚起了一身,连忙打断道,“你正常点!!”

叶修这才点点头,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蹭到王杰希身边,光天化日之下,他并没有更多亲密的举动。两个人恰好走出一片树荫,秋日阳光温冷,霁月光风地铺了王杰希一身,叶修看了一会儿他的侧脸,才开口道:“我错啦。去花店之前应该先和你说一声的。”

王杰希很小声地出了口气。几年前到现在,他横竖拿这样的叶修没辙。

叶修见他不做声,又苦哈哈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这不是心疼你忙嘛……”

王杰希停下步子,也没看叶修,半晌才道:“你至少应该在今天之前告诉我一声。”

叶修委委屈屈地对手指,好像他是受害者一样,“……怕你害羞。”

“我能害羞到哪去……”王杰希哭笑不得,“那也比措手不及要好吧?”

“我原来以为可以一直瞒着你的,结果谁知道阿姨突然说啊……”叶修忿忿,然后突地停在这句话上,憋了一会儿,换了个词重复一遍,“谁知道妈突然说嘛。”

 

“……”

王杰希只感觉血液往上冲了一瞬,倏地扭回头去,没走几步就被叶修拽住袖子扯回来。两个人距离一下缩短,他下意识挣开,叶修也没使劲,王杰希便脱出怀抱了去。

叶修开大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一直这样没有预兆?

王杰希怨怼地盯着脚边一颗沉默的小石头,方才被叶修鼻息喷到的颈侧已经烫了起来,连带着耳朵也一起爆红,心脏跳动剧烈,呼吸也跟着急促。

王杰希闭上眼睛,神色有些挫败。心如止水的性子,怎么在叶修面前,就全都消失了?

叶修去过花店,恰逢自己在和母亲通话。也就是说,他表白心迹的那些话,母亲询问时那些斩钉截铁的回答,一句不拉地全被叶修听到耳朵里去了?

如果今天没被母亲捅出来,他叶修还真打算一辈子都不和自己坦白这件事了?

叶修适时插了一句,“我听到了你的话,你看你今天也听到我的了,扯平了对不对?”

然后叶修状似不经意地走了两步,经过王杰希身边,在他垂下的掌心中并指挠了一下。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两个人若即若离地触了一瞬,又立刻分开。

王杰希不自觉单手捻了下被碰过的地方,可叶修留下的触感却再也抹不去,它顺着四肢百骸错综复杂的经络,一路传递给了感觉中枢,又扩散开来,心脏一跳,便是一圈涟漪。

叶修也没走太远,便停步,转身来看着王杰希。

 

“你家这边暂时解决了!虽然阿姨还没完全接受我。”一击得手,叶修又用回了原来的称呼,“不过我可先和你说一声啊,我那边比你这边棘手多了,你可别到时候撑不住放手。”

“不放。”王杰希言简意赅。

“我妈我爸都不同意,尤其是我妈。你是没看到那个鸡飞狗跳的,我妈就差拿棍子把我打成哥布林了哈哈哈哈哈!!”叶修说,这样的情况,他居然有闲心开起了玩笑,“之前叶秋和我曾经分析过这事来着,就说妈那不好解决……现在一看果然嘛,我什么头脑啊!”

王杰希沉吟一会儿,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吧。”

“不行,舍不得。”叶修随口拒绝掉。

“又不相信我?”王杰希道,加重了“又”字。

“当然不是,只是我家里的情况,不能这样处理。”叶修解释着,“我觉得你妈还真是够开明的,我这边只打了个电话回去,我妈已经说要和我断绝关系。”

他挂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当初我离家出走打游戏,她都没这么狠过。”

王杰希蹙眉思索。

“你要敢说‘那我放手’什么的,信不信我大街上亲你?”叶修威胁。

王杰希轻嗤一声,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有片叶子打着旋儿从头顶落下,他的目光便跟了它一路,最终定格在地面上。他却说道:“不信。”

“哟,杰希大神学坏啦。”叶修笑眯眯地凑近,顾及路人,保持了安全距离。

王杰希脸上难得出现一点狡黠,过了一会儿,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你啊?”叶修故作神秘地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道,“我曾经和你说过的。”

那时候叶修说过,你不松手,我也不松手,那就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有些事情的确棘手,但真正下定决心解决时,它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少顷,叶修笑道:“你一直喜欢我就够了。别小看它啊,这句话很难做到的。”

 

王杰希摇摇头。

“我该拿你怎么办?”王杰希说,像是问句,又像自问,亦是感叹。

叶修眼睛一弯,瞳仁中映出王杰希的模样,温柔便铺天盖地地充斥了二人所在的空间。

 

有行人从王杰希身侧经过,行色匆匆,并没有注意到对视的他们。

午后,有人吃完饭,从街道的各个角落融进人流,又随着人流去往可供栖息的站台,有人三三两两地并肩而行,心领神会地低声交谈。大多数还要接着上午的工作,一脸肃穆,似发呆似在想什么提案,神色坚毅倦累,偶然目光虚焦在远处,也会露出温柔的笑来。

叶修和王杰希就这样混杂在忙碌的人群中,灵魂已足够明亮,却温和且并不刺眼。

王杰希朝前走了几步,与叶修并肩而行。

于是发光的灵魂收敛了锋芒,又成了普通大众中的一员。

“王杰希,你喜欢我吧?”叶修问他。

就像几年前的告白一样,音色,语调,甚至连那句话,他都没有改变一个字眼。

有风渐起,将王杰希的额发吹得纷乱。王杰希清晰地记起那天傍晚不知名的小巷,泛着清新雨后潮湿的树林,寒冷沉默的石壁,巷口投来的熹微光亮,眼前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记得他在笑。于是他的回答也一如从前,只是早已不复那般彷徨。

“是啊。”

“那你还能拿我怎么办?”叶修笑道,“认命呗。”

盛大的回忆翩跹落地,缩影被光怪陆离地压制成晶亮的底片。每一格胶片记录的人生,王杰希看得到岔路,看得见分歧,同样看得清自己的选择。只是他到现在才发现,少年自由了无拘束的人生早在很久之前,便与另一个人的行路轨迹重叠到了一起,从此,再无分离。

王杰希微微扯起嘴角,“好啊。”

安之若命的调式,天有此意的注定。

他在时间海的多少个漩涡里沉浮挣扎,与命运抵死缠斗,终究抵不过叶修一句我爱你。

王杰希与叶修相遇的那个站台,有一个小小的站牌。街道的灯光稀稀拉拉,急促冲入的少年疲惫的汗水落在他惊讶的眼睫上,盛夏光景,像破碎的钻石,像眼泪,绝望而斑斓。

“天若留行”。

站牌上写着四个字,是他们相遇的伊始,也是足下此岸的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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