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

Chapter 50

「王杰希轻仰头而叶修微垂眸，横亘了千万光年的时间海，两人隔空相望。」

 

王杰希在列表中找了半天，怀疑人生之际终于通过备注揪出了叶修的聊天窗口。望着叶修头像那个用画图画出来的拙劣“笑”字，向来淡定如他也不免无语半晌。

从前的红枫叶看得早已习惯，叶修头像徒然魔性地一改，王杰希发消息都觉得太不适应。

……哪里是不适应，看着都觉得惨不忍睹。

 

当事人还在毫不知情地对王杰希嘚瑟呢，“我的新头像，好看不？”

“极丑。”王杰希回复，“不过倒是更贴近你的风格。”

叶修奇道：“我什么风格？”

王杰希想了想，简洁明了地道：“冷傲猥琐。”

“……”

“你这评价……我还真没法反驳。”叶修说。

 

时间过得飞快，2022的末尾轻飘飘一扫，新年就接踵而来。

这次的全明星周末依旧不是微草主办，但战队老板已经沉稳了许多。也不知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似乎对下次综艺节目的主办权胜券在握。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总决赛夺冠的确是各俱乐部投标时的重要筹码，因而轮回就此成为了荣耀联盟历史上首个未拿到冠军便获得全明星周末举办资格的战队。

但上半季常规赛中轮回战队的积分极其抢眼，与微草并驾齐驱，颇有当仁不让的势头。

 

第一届全明星周末举办之前，联盟高层曾经考虑过一个提案。提案的内容围绕是否要在每届全明星周末中加些不同的花样展开，那时总部对这个想法很是意动。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一届两届举办下去，观众反响很好，联盟也就没想冒这个风险。

第一天晚上的新秀挑战赛中，微草有史以来第三次大出风头，只不过这次出风头的主角不是王杰希，只和他有关。因为第二场比赛中，微草天才新秀高英杰击败了微草队长王杰希。

尘埃落幕的那一刻，全场寂然无声。

 

苏沐橙看王杰希将高英杰的手举过头顶，撑着腮歪过头，清澈的眸光微微闪动。

楚云秀听着观众席送给高英杰愈加热烈的掌声，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雷霆席中的肖时钦猛地一震差点站起来，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走下台去的王杰希。

而只一瞬间就已经洞彻王杰希意图的，有两个人。

蓝雨席中的喻文州情不自禁地起立鼓掌，他身边的黄少天左看右看，偷眼奇怪地向上瞥自家队长，看到喻文州严肃的表情之后蔫蔫地掰手指玩，思考着这场比赛会有什么深意。

观众席中的叶修也是一下站起身来，全然不顾四处奇怪的目光，陈果拽他，却没拽动。

 

高英杰真的在场上茫然了很久很久，直到主持人对他说话，他才微微一僵，把高举过头的手放回身侧，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队长的温度。

王杰希提前独自下场，主持人对高英杰自然是一通夸奖，也不会觉得有太多尴尬。

但是与上场前不同的是，那时报出自己名字都要嗫嚅半天的少年，竟鼓起勇气与主持人交谈二三。高英杰的声音有些断续，他坚持说完，对着场下有些羞涩地露出一个笑容。

王杰希就站在舞台旁边的阴影中，静静地看着高英杰慢慢挺直胸膛。

他的脸上带着欣慰且骄傲的微笑。

 

第三场挑战赛很快开始，依旧是微草的新秀，只不过变成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乔一帆。

他挑战的是虚空战队队长，当之无愧的第一阵鬼逢山鬼泣，李轩。

王杰希没有和微草战队中任何一人提及乔一帆的转变，他侧身扫视自己的队员，最终定格在乔一帆的脸上。他对乔一帆简单地鼓励二三，然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摁了一下。

像王杰希曾经的队长林杰对他做过的那样。

乔一帆选择挑战的对象王杰希也到此时才知晓。挑战与被挑战双方都选用鬼剑士职业，屏幕打上投影的那刻他只是惊讶一瞬，便刹那明白过来。

相比于微草其他人的疑惑不解，王杰希心里只是暗自叹息。

他看穿了乔一帆此举的深意，也知道他这样孤注一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王杰希16岁那年，联盟第一赛季开赛。他刚加入微草训练营时便听取了林杰的建议，将主职业换成魔道学者。有战队队长亲自提点的他，适应起什么都易如反掌。

而在今年，乔一帆16岁。没有任何人对他做出任何中肯的建议或评价，就连这个前路未卜的阵鬼分支，也不过是叶修与他对战过后随口一提，虽是金玉良言。

那时的王杰希知道自己将要依照哪条轨迹前行。做出选择的时候，心里还有些雀跃。

但是对于乔一帆来说，决定自己的职业，这是一个再过了不起的转变。

王杰希在脑内模拟了一下乔一帆和李轩可能的交战场面，只几秒就判断了乔一帆只会失利，他甚至思考得出了乔一帆被击败消耗的大致时间，除非李轩有意放水。

但是很显然，李轩并不认识乔一帆。

不过，阵鬼或许真的可能是一个适合乔一帆的职业……王杰希回忆着从前乔一帆刺客的表现，却蓦然发现有关他的记忆自己少得可怜。

他对乔一帆这个人，果真关注得太少了。

 

双阵连环，三阵套杀，血红十字斩。

还未完全冷静下来的高英杰坐在微草席上，紧张得心脏几乎骤停。好友的鬼剑正在被动挨打左右支拙，他甚至想起了一些魔道面对这些情形时的应对方案，可在此时却无济于事。

一帆要输了。

高英杰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心里尚有些茫然。

与微草队员同样，他一点不知道乔一帆在打什么主意。直到李轩开始有意让乔一帆表现一二而乔一帆依旧操作得看不出任何胜机的时候，高英杰看着屏幕，突然就有些心疼。

上一场的他挑战了队长王杰希并取得胜利，高英杰虽然还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实力真的到了这么强的地步，却也明白自那刻起，有什么言语无法表达的东西已深深扎根于他。

高英杰明白这是队长王杰希殚精竭虑为他带来的信心。

而乔一帆呢？连乔一帆自己都永远不敢奢望有这样的待遇。

 

乔一帆飞扬着血花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王杰希意料之中地出了口气，随即有些可惜地摇摇头。他并没有一直看着大屏幕有关最后瞬间定格的回放，反而突然将视线投向了观众席。

观众席距离他实在太远，没有望远镜的协助，他只能看到一片攒动的人影。

他不知道叶修也正默默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相比起王杰希抓瞎一样在观众席的随意扫视，叶修自然知道微草席位在哪个地方，但很遗憾，他看见了王杰希，却看不清他的动作。

场馆内仍充斥着沸腾的人声。

两个人同时念及彼此，却都不知道自己被对方想着。

喧嚣蓦时褪尽。悠悠余音仿佛收缩成线，而空濛岁月在其中淡声流淌。

王杰希轻仰头而叶修微垂眸，横亘了千万光年的时间海，两人隔空相望。